一九三 工夫菜

木香回到府上時，周湯早就在家了。他抱著阿俊，在花園裏賞花。

她悄悄地走過去，從他背後蒙住了他的眼睛，他笑道：“傻丫頭，玩了這麽幾年了，還沒有厭倦，你知道的，每次我總能一下就猜出你是誰。因為，從來沒有第二個女人，會與我玩這個。”

她笑著伏在他肩上，看著阿俊在他懷中沈睡，小小的臉蛋紅撲撲的，看來是健康得很。

多虧了李嬤嬤了，要不是她育兒的經驗豐富，就她與他這對年輕夫妻，還真不知怎麽養孩子呢。

周湯卻說：“李嬤嬤今日剛剛回去了，說是老家出了點事，請半個月的假。孩子可要我們親自帶幾天了。”

剛剛還說多虧了李嬤嬤呢，現在就說李嬤嬤請假了，這可怎麽辦才好呀，她可是一點經驗都沒有呀。

“那看來我們得再請一個懂這行的嬤嬤。”她提議道。

他點點頭：“我已叫人去尋了。明日會來一個劉媽，也是帶慣了孩子的，我想有她接替劉媽，不會有什麽問題。”

她這才放心下來，順手抱著阿俊親了又親。

次日，她帶了牌子進入禦廚房，張謙還沒有來，一個年輕的高大的男子，身穿駝色麻質長袍，配一條緊身腰裙，外披一條窄袖米色褙子，卻在前襟、後襟的下擺及袖口繪有水墨蘭竹，見到她來了，

眼中透著不屑，說：“周夫人來了？這個廚房裏可都是我們男人，你一介女流之輩可不適合與我們男子擠一塊兒。”

木香盯著他衣上繪著的水墨蘭竹，心想，廚房之地，竟將衣服穿得這樣高雅，還真是奇人了。但見其它廚司，個個都穿得很簡單，不像他穿得這樣繁覆，便想這個人一定在這裏算是檔次高的人。

她說：“是麽？不過既然這是皇上的意思，大家就不必將我當女兒身了，我們都是兄弟，將皇上伺候得好，需要我們大家共同努力。”

那人見她口氣不小，談吐不凡，不覺楞了一楞，抄起一把殺豬刀，在木香面前晃了晃，說：“怕不怕？”

木香笑道：“我若是怕刀，就不會進廚房了。”說著，也舉起一把菜刀，正看到竈臺上放了一個未切的南瓜。

於是，她對著南瓜，嘩嘩嘩運刀自如，幾下就將南瓜切成大小規則的小方塊，裝入盤子裏。

她動作之利索，好像刀就是長在她手上一般，那人一怔，不覺對她刮目相看。

“我叫若寒，”他主動介紹道，“我可是張大人最得意的門生了，如今皇上要吃的東西，一般都是我主做的。”

她笑道：“哦，看來遇上高人了，幸會，幸會。”

若寒說：“想不到女流之輩，這揮舞菜刀，竟比馬上的將軍還要英姿颯爽。”

她笑道：“過獎了。未知皇上都喜.歡吃什麽？”

若寒說：“今日皇上與淑妃娘娘一同在禦花園賞花，娘娘喜.歡吃南瓜，特讓我們燉南瓜給皇上與娘娘。只是皇上口味極為挑釁，凡是吃過的菜樣，皇上就不願意再吃。我們拿這盤南

瓜都做了各種各樣的菜式了，想的辦法都想完了，如今，正愁著不吃做什麽好吃的才好。”

她聽了，看著黃燦燦的南瓜，說：“你們都是煮南瓜麽？”

若寒說：“煮、煎、炸，樣樣都試過了，委實想不出別的式樣了。”

木香說：“不凡讓我試著做一種南瓜菜樣式，諸位看看皇上可吃過沒有？”

若寒聽了，大喜：“如此甚好。要知道，若是我們做不出皇上滿意的菜，輕則挨板子，重則會殺頭，全憑皇上心情。”

木香說：“我會盡力的。皇上喜.歡什麽味？”

若寒說：“皇上喜鹹的，娘娘喜甜的。”

木香聽了，說：“好，那我就做一樣的菜式，但分兩種，一種是鹹的，給皇上吃，一種是甜的，給娘娘吃。”

若寒說：“一樣的菜式也會有兩種味道不成？”

木香得意一笑：“你且等著看。”

木香於是叫人再洗凈切好一些黃花菜和排骨，做這道南瓜菜的佐料。

先將切好的一半南瓜用鹽腌一下，通過鹽，先去水分和入味。而另一半南瓜不放鹽。

將黃花菜用清水發開，使得黃花菜變軟，看起來就像一條繩子，拿2個黃花菜打一個死結。

若寒見了，一怔：“這黃花菜也可做繩子的？”

木香說：“這道菜這黃花菜是點綴，為的是外形美觀，讓人一看就引發食欲。色、香、味俱全。”

若寒還是不解：“可是這條‘繩子’有何用呢？”

木香神秘一笑：“等下你便知道了。”

木香然後將煮熟的排骨肉去骨剔出肉來，這必然又要將她純熟的刀法表露一番了。

眾人看到木香在排骨上運刀如練，一眨眼，骨頭就被剔得幹幹凈凈，只剩下鮮美的肉。然後將這塊排骨上的精肉蓋在南瓜上面，並用黃花菜將南瓜於排骨打結，固定住。

若寒說：“現在我知道這條‘繩子’的用處了，原來是為了固定這排骨與南瓜。”

木香一笑，取幹凈的盤子，擦幹水。將包好的冬瓜夾放到盤子裏端端正正地擺好。

然後放入鍋內，將南瓜包塊煮一下，撒上花椒、陳皮、八角、肉桂等香料，等南瓜快熟的時候放入澱粉，再悶一下便可以上菜了。

若寒說：“這就是鹹味的南瓜？”

她淡淡一笑，說：“這個叫南瓜夾，本來就是鹹的。不過既然淑妃娘娘喜.歡吃甜的，我就要再做一份一模一樣的，但是味道卻是甜的。”

若寒想了想，說：“是不是在南瓜之上抹上糖汁？”

她搖了搖頭，說：“如果直接就從鍋裏取出南瓜抹上糖汁，這煮好的南瓜本來就是鹹的，這鹹的再抹上甜的，這味道鹹甜不分，必然難吃極了。所以，必不是這樣。”

他問：“那是怎麽樣？”

她笑而不答，只是將另一半沒有用鹽腌的南瓜，先用黃花菜給南瓜打上結，不過不放排骨，然後將南瓜結直接放入鍋內煮，不放任何調料，等南瓜煮熟了，撈起來，抹上糖汁。

她說：“現在你知道了吧，這一鹹一甜是不看起來幾乎是一樣的？”

果然，兩盤南瓜都是打著結的，黃花菜遮住了鹹南瓜上的肉，所以看起來幾乎是一模一樣的。

她說：“現在，你們可以將這兩盤端上去了，記住，沒放排骨的是甜的，給娘娘吃的，放排骨的是鹹的，給皇上吃的，可不能弄反了。”

當他們將這兩道菜送上去時，皇上與淑妃果然大喜。

皇上問：“這道菜是誰的主意？”

答：“是周夫人親自下廚，給皇上與娘娘做的。”

皇上大喜，說：“朕從沒有吃過這樣好吃的菜了。”

木香做完了這道菜，時辰也差不多了，便回去了。

一回去，只見劉媽急匆匆地來報：“夫人，不好了，公子他……”

木香大驚：“阿俊怎麽了？”

劉媽跪在地上，說：“許是天氣有些熱，公子他……他忽然臉上長了很多紅痘痘，怎麽去也去不掉”

“什麽？”木香急忙奔去。

只見阿俊正在啼哭不止，臉上、身上全是紅紅的痘痘。

木香抱著阿俊，哄了哄，哭聲是小了，問劉媽：“你給公子餵奶了沒？”

劉媽戰戰兢兢地說：“老奴剛剛給公子餵過。”

木香不信，這新來的劉媽看上去不像是個有經驗的，這剛來府上第一天，阿俊就長了痘痘。

木香解開上衣一角，親自給阿俊餵奶。阿俊只喝了幾口，就將紅果果吐了出來，看來劉媽沒有騙她，阿俊的確是剛剛喝過奶，已經飽了。

木香撫摸著阿俊身上的痘痘，說：“這可怎麽辦呢？這到底是什麽東西？可是痱子？”

天熱，得痱子是正常的，可是這些痘痘卻不像是痱子。

劉媽仔細看了看，說：“夫人，老奴覺得不像是痱子。”

“那是什麽？”木香焦急地問。

劉媽低下頭，雙手不自然地在圍裙上搓來搓去，說：“夫人……老奴……也不知道是什麽……”

“真是個沒用的奴才”木香忍不住罵了一句，急得團團轉，“快叫將軍回府快點”

奴婢連忙去軍營裏找周湯了。

木香很焦急，不知怎麽辦才好，她拿了一些痱子粉給阿俊擦了擦，可是阿俊哭得更厲害了。

“寶寶乖，不哭，阿俊乖。”她急得眼淚都要流出來了，不時擡頭望 向門口的方向，“夫君怎麽還沒有回來？”

她看著站著一個個都沒主意的奴婢，氣不打一處來，罵道：“你們還站在這裏做什麽？還不快點去看看，將軍 怎麽還沒回來？”

“是。”奴婢們紛紛跑去找周湯去了。

孩子一直在哭，哭得木香手足無措，就算是遇到再大的危險，她也不像現在這般慌張。

這時，周湯總算是回來了，木香埋怨道：“夫君，你去哪了？怎麽才回來？你不知道阿俊現在……”

周湯說：“阿俊怎麽了？我今日順便去劉牢府上看望了下劉牢。昨天還好好的，怎麽會這樣子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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